陳鳴達:關于苦與樂的遐思
陳鳴達
當農民的大哥有一個桃園。他每年修枝、鋤草、松土、施肥、治蟲、包果、采摘,忙個不停。特別是收獲季節,天沒亮就上山采摘,然后肩挑手提,把桃子送到定點的收購處,或叫兄弟姐妹兒女前來采摘,或親自把桃子送到親友家中。年復一年,樂此不疲,七十六七的年紀了,仍無停歇的跡象。
兄弟姐妹們看不下去了,有的說,當農民苦了一輩子,如今兒孫滿堂,還有農村勞保,可以享享清福了。有的責怪已成家立業的子女不孝,讓老爸這么大年紀了還吃苦。在外地工作的子女也有委屈:“勸他不聽,我們又有什么辦法?”根據我的了解,大哥把勞動從謀生的手段轉化為生活的需要。看著滿園盛開的桃花,看著一天天長大的桃果,大哥的心情想必是愉悅的。能勞有所獲,勞有所得,相比勞動所付出的辛苦,快樂是主要的。
大哥堅守桃園的事,觸發了我對苦與樂的思考。
苦與樂是對立的。苦是苦,樂是樂。不能把苦說成樂,也不能把樂說成苦。俗話說,人生三大苦:少年喪父,中年喪妻(夫),老年喪子;人生四大喜:洞房花燭夜,金榜題名時,久旱逢甘霖,他鄉遇故知。說的都是苦樂的確定性,二者不可顛倒混淆。
苦和樂是相對的。苦與樂相比較而存在,沒有苦,無所謂樂,沒有樂,無所謂苦。只有吃過苦,方能感知樂。飽漢不知餓漢饑,每天飽餐的人,并不感到有多少快樂,只有挨過餓的人才能感知吃飽飯時的快樂。改革開放后農村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,億萬農民終于吃飽了飯,人人臉上露出笑意。而現在,讓孩子好好吃飯已成為負擔。
苦與樂相融而存在。苦中有樂,樂在其中。大哥種桃雖然辛苦,但同時又有勞動和收獲帶來的快樂。婦女分娩是痛苦的,一旦新生命呱呱墜地,所有的痛苦被拋到九霄云外,她們滿臉是當母親的幸福。
苦與樂的相對性,還取決于人的年齡、職業、素養、性格等。一個小小的玩具,對成年人而言,提不起任何興趣,到了兒童手里,卻可以讓他快樂大半天。
苦與樂是客觀存在,同時,苦與樂又有強烈的主觀色彩,取決于人的心態與體驗。一位朋友,年過八旬,身患疾病,每星期要做血液透析治療。治療之余,他讀書、寫作不輟。在旁人看來,這是何苦呢?然他以為,寫作是自己一輩子的愛好,只要能寫,就要寫下去,在寫作中體會到人生的價值和樂趣。
苦與樂是可以相互轉化的。苦盡甘來,樂極生悲,說的就是這個道理。苦樂間的轉化,日常生活中常見,老年人健忘,一會兒找手機,一會兒找眼鏡,找不到時愁眉苦臉,找到了眉開眼笑。前段時間,我因頸椎病發作,酸痛麻脹,苦不堪言。通過治療和鍛煉,終于康復,心情由陰轉晴。這種康復后的愉悅心情,與發病時的痛苦心情是不可比擬的。為了防止頸椎病復發,再由樂轉為苦,堅持多抬頭少點頭,多活動少靜坐,盡量離手機遠些。
苦樂有先后。是先苦后樂,還是先樂后苦,產生的結果大不一樣。書海無涯苦作舟,只有苦讀,才能學有所成。孟子講成大事者必先勞其筋骨、餓其體膚。范仲淹說,胸懷大志者應先天下之憂而憂,后天下之樂而樂。總之,吃苦在前,甘于吃苦,方能成大器,成大事。反之,享樂在先,不愿吃苦者,往往最終吃苦,一事無成。
追求快樂,避免苦難,是人性的體現。苦樂皆在得失間,得之則樂,失之則苦,得而復失則更苦。人的欲望和追求是無止境的,而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。想得而得,總是比想得而不得少得多。因而人生中,苦往往多于樂。只有正確認識得失,不以得喜,不以失悲,方能知足常樂。2000多年前,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在《理想國》一書中指出,人的最大快樂無非是財富的快樂、榮譽地位的快樂、智慧(哲學)的快樂,前兩種都是身外的暫時的快樂,唯有對真理的追求、規律的認識,才是最長久的心靈快樂。至今仍有啟迪意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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